【案情】

　　王某因“套路貸”犯罪被A縣公安機關立案偵查，在接受訊問中檢舉揭發張某系B縣發生的某命案在逃人員，并提供張某在A縣的生活、居住情況。B縣公安局接獲信息并經核查后將張某列為上網追逃人員，同日A縣公安局在當地布網抓獲張某并移送B縣公安局。后B縣公安局以張某涉嫌尋釁滋事罪提請批捕。B縣檢察院認為，本案已超過追訴時效，以事實不清、證據不足不批準逮捕張某。

　　【分歧】

　　就王某檢舉揭發張某已經超過追訴時效的犯罪是否構成立功，存在兩種意見。

　　第一種意見認為，行為人揭發他人已經超過追訴時效的犯罪行為，不能認定為立功。

　　第二種意見：追訴時效不應影響立功的認定。

　　【評析】

　　筆者同意第二種意見。

　　從案情來看，王某檢舉張某系某一命案在逃人員，可能屬于“揭發他人犯罪行為”的情形;提供張某具體的“生活、居住情況”，可能屬于“協助司法機關抓捕其他犯罪嫌疑人”的情形。

　　首先，“揭發他人犯罪行為”中對“犯罪行為”不要求立功者檢舉揭發的是完全符合犯罪構成的犯罪行為。行為人所檢舉揭發的應是具備構成要件符合性且無違法阻卻事由的不法行為，不法行為人是否具有如違法性認識可能性等責任阻卻事由或自首立功等法定刑罰減輕、解除事由不應影響對立功的認定。超過追訴時效亦屬于法定刑罰解除事由不應影響立功的認定，第一種意見顯失偏頗。

　　其次，“協助抓捕其他犯罪嫌疑人”包括提供司法機關尚未掌握的其他案件犯罪嫌疑人的聯絡方式、藏匿地址等等。本案中王某提供張某“生活、居住情況”顯然屬于“協助抓捕”。筆者認為，此要求顯然不合理，行為人只需要認識協助抓捕的是經偵查機關立案的嫌疑人即可，至于最后能否受到刑罰處罰應屬司法機關的專業領域。本案中公安機關經核實王某提供信息后確將張某列為網上追逃人員并將王某抓獲到案，對王某檢舉和協助抓捕行為理應給予充分的評價。

　　再次，追訴時效屬于司法解釋規定的不影響立功認定的“法定事由”。2010年相關司法解釋明確規定，被告人檢舉揭發或者協助抓獲的人的行為構成犯罪，但因法定事由不追究刑事責任、不起訴、終止審理的，不影響對被告人立功表現的認定。通常認為，刑事訴訟法第十六條規定的六種情形屬于免于追究刑事責任的法定事由，“犯罪已過追訴時效期限的”即屬于情形之一。2009年“兩高”相關解釋亦明確規定，根據犯罪行為的事實、情節應當判處無期徒刑以上刑罰，因被判刑人有法定情節經依法從輕、減輕處罰后判處有期徒刑的，應當認定為重大立功。

　　最后，立功制度作為我國懲辦和寬大相結合基本刑事政策重要內容，對檢舉揭發行為的鼓勵，不僅是檢舉揭發人的特殊預防的必要性降低的體現，且有助于一般預防，更有助于司法機關以盡可能少的成本和代價發現并懲治犯罪，減少因犯罪而引起的社會不安定因素，從而確立司法的權威，實現刑法的確證。因此，理論和實務中對立功相關情形的認識均不應過于限縮。

　　此外，本案中被檢舉揭發的張某系因事實不清、證據不足而存疑不捕，若是由于已超過追訴時效而不再進一步核查，則亦不應將案件存疑不追究張某刑事責任的不利結果歸屬于檢舉揭發并協助抓捕的王某。

　　(作者：胡鋒云   作者單位：安徽省馬鞍山市人民檢察院)